噔噔噔……
偏僻的土路实在不好走,海然即便坐在车里仍被颠的头晕恶心,已经两天了,就这么一直走一步都没停过,平远周害怕大仙追上来,换了好几匹马,连吃饭都是买些简便东西在马车里吃。
海然不搭理他,他也算懂事理这些天赶路都在外面骑马,没有来打扰她。
微微抬了点窗棱,朝外面看过去。
他们十几个人在前面,有两个在后面跟着,把马车围在中间,海然尽力忽略他们看向远处的山川,蒙蒙青色下,那里是他在的地方,她自认还算是个坚强勇敢的人,可这一番接一番的事情压下来,即便是她也憔悴不堪。
“然儿?”
他又看过来,骑马后退到她这边,只不过还没近前,海然啪的摔下窗子。
外面声音很快安静下来,他似乎是走远了,海然头疼的厉害倚在一旁稍稍放松。
突然马车停下,紧接着门被打开,平远周钻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水壶。
“是不是渴了?喝点水。”
“没有,你出去!”
她面色不好,平远周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出去,撩起衣摆弯腰过来坐在她旁边,海然盯着他像盯贼一样,倚在一角离他远远的。
“我陪你说说话,走了这么长时间很无聊吧!”他有意缓和局势,可海然没那个心情理他,转过去面对着车板一言不发。
“然儿,我在京中置了院子,等我们回去我带你去那里住,那里有你最喜欢的竹林,你曾说过的:竹林夕晚映,枫叶渐连秋。你说的我都记得!”
海然还是沉默,他说记得她说的话,可只记了两句。竹林夕晚映,枫叶渐连秋。斜江秋照水,炊烟随树生。
一切美景不过是为最后的平常生活伏笔,他不可能给她那样的生活,本不是一类人,强求在一起只会让一方妥协,而他们之间妥协的那个只会是她。
深宫大院,永远出不去的无名妾室,后世可能会给他只爱一人的美名,可她连个名字都不配有,只是他情感寄托的一个符号而已。
这样的爱她受之不起。
他没有感觉到她的不对,见她发丝搭在肩上轻轻撩起为她别好,海然躲了下再没有地方可逃,紧闭着眼睛忍受的他的亲近。
“小重山……你不用担心,回去你就能见到他。”
他果然没有伤害小重山,海然松了口气头却越来越痛,靠在车厢上也缓解不了,马车经过一条小路,轱辘压进深沟里一下子歪倒,她也随着车厢晃动跌进他的怀抱里。
胳膊上被狠狠压住,海然想要离他远点的想法竟然比刚刚惊慌还要多,推着他的手臂,可他紧握着死死的,甚至压的她呼吸困难。
“怎么回事?”他向窗外问。
“大人,车轮陷进沟里了,马上就能出来。”
他听了放下窗子,看向怀中的人,可海然的表情实在算不上好看,怒目圆睁的瞪他,可他像是不明白一样按住她,在她耳边慢悠悠道。
“然儿别动,小心受伤!”
假惺惺!海然挣扎的越来越厉害,他实在有些狼狈才把她放开,一脱离怀抱海然又躲回角落,他欲言又止的看了眼没有说话。外面的人开始推车,两人均有些震动,海然抬眼看他,他明显就是要借着晃动靠近,她再忍不了起身扒着门就要跳下车去。
他见海然真的急了,赶紧拉住她。
“然儿,别乱跑!”
“放开我!”
海然半蹲着被他拉扯差点跪在他面前,可她心里厌恶,说什么都不跪他,晃动间砰的一声磕在门板上。
“然儿!”
“别碰我!”这一下真的碰狠了,泪水迅速积满眼眶,她带着哭腔控诉他。
“你就非要看我这样才开心吗?你就非要见我哭才高兴?”
“不是的,然儿……”
没听他说完,海然扒着门板哭的好不凄惨。
“我恨死你了!”
平远周听到这话终于闭嘴,沉默的坐在车厢深处。她衣服被刚刚拉扯间皱的乱七八糟,她就这样坐在中间,衣衫不整,泪流满面,这怎么看都不是他想要的。
他就这么一言不发一直等着,终于海然哭了半天好些,倚在一边不动了。他绕过她推门出去,下了车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,海然没有对上视线低着头靠在窗上。
周围的侍卫也都听到了刚才的哭泣声,再看向开门时那一角衣衫心中都有了数,大人一向威压极重,哪里有人敢对他大声说话,可然儿姑娘在他面前又哭又闹,大人都没有出言呵止。海然姑娘真是厉害,不但俘获了一个妖物,还有胆量在大人面前这般闹腾!
不过看大人愁眉紧锁,大概真的十分在意海然姑娘,即便是明知她中意他人还是留她在身边,他们也对海然姑娘在大人心中的地位有了个大概。
大人一言不发翻身上马,一个人在前面拉出距离,他们几人也不敢离他太远赶紧跟上。
车厢里,海然哭了半天终于缓解些头痛,靠着车板晃晃悠悠的睡过去。
梦中,浓雾遮蔽,有人在吹笛。她在竹林中穿梭,顺着羊肠小道一路向上,好不容易才拨开那层雾走到吹笛人的身后,他束起长发一身湖绿衣衫和她的如此般配,她下意识觉得那是大仙,一下子扑到他身上环住他。
“大仙!我好想你!”
背对她坐着的男子慢慢放下笛子,手掌握住她的手腕。
“然儿,你叫我好伤心!”
海然惊恐的放开他,那声音分明是……
男子渐渐转身,海然向后退却被他掐住手腕,那脸终于叫她看见。
竟然是平远周!
“怎么是你……”
他站起来,身上衣服彻底被看清,那真是和她一对儿的衣服,他们难道真的……
一阵大风吹过,浓雾散去,海然瞪着眼睛看这园中,这里难道是他所说的那个地方?这竹林、还有他,她真的被他抓到了这里!
巨大的打击感压在头上,海然滑下去跪在地上。
不要!不要!我不要留在这里!
他走过来,海然趴在地上看他的走近,精美的鞋履上纹着飞鹤,即便身上愿意穿一时的粗布衣服,到底还是贵族,这是永远也变不了的……
“大仙!救我……”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,跪在地上万念俱灰。
突然一阵狂风大作,两人都被吹得睁不开眼睛,海然突然感觉手腕被人抓住,那人猛地使劲海然就这么被他拉走,周遭大雾重新聚集越来越浓,快要把她窒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