站在门外,实则正在极力偷听议事堂内对话的刘元德,听到白流苏居然说阎枫没有撒谎,不由得惊讶地睁大了眼睛。
不是说白鹭书院的读书人,可以使用观心术,直接辨别真伪吗?
那为何这个白流苏却说小疯子没有撒谎?
刘元德甚至有些怀疑,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问题了,难不成小疯子真的看到了范武良杀锦衣卫的事情?
不对不对,就算范武良真的杀了那个叫蒋九郎的锦衣卫,但腰牌肯定是老王捡的,这一个细节小疯子就已经说谎了!
突然,刘元德眼睛一亮,他想捅了一点。
读书人可以看出别人有没有说谎,但读书人自己会说谎啊!
必定是小疯子提前收买了那个叫白流苏的锦衣卫,让他帮忙作伪证!
妙啊!
议事堂内,马九天得到了白流苏的回答,脸色直接缓和下来了。
他轻轻地拍了拍阎枫的肩膀,微笑着说道:“阎当家,这次范武良多行不义,你杀了他有功,锦衣卫会保你周全,还有,你所说的那名蒋九郎锦衣卫,并非是我卫所之下的锦衣卫,而是来自神都,等我将此事上报,说不定神都也会给你一些奖赏。”
“奖赏不敢当,为人民服务而已。”阎枫谦虚地说道,其实他根本不想和蒋九郎扯上半点关系。
“为人民服务?”马九天一愣,随后哈哈大笑,“你这话说的,有几分意思!没错,为人民服务,也是我们锦衣卫的宗旨!”
你们的锦衣卫的宗旨不是为圣上服务嘛?阎枫心想道。
不过神都的锦衣卫,理念应该更加坚定一些,而像马九天这样的地方卫所,主要是做一些情报收集与支援的事情,与祁苍龙没有什么直接接触的机会,所以“为人民服务”应该是马九天自己的理念。
不错不错,我果然没有看走眼,这个马九天是个好官。
“白总旗,你先出去,我有些话想单独对阎当家说。”马九天突然说道。
白流苏脚步没动,疑惑道:“大人与阎当家是旧相识?”
马九天冷哼一声:“做好你自己的便是。”
昨晚到今日,白流苏已经好几次违抗马九天的意思了,若不是马九天还要用到白流苏,怕是早翻脸了。
白流苏会顶撞马九天,倒不是因为他觊觎马九天的位置,而是此人单纯刻板,只懂得按照规章办事,和马九天这种灵活应变的人不一样。
马九天觉得,范武良死得其所,死了就死了,他不想深究。
而白流苏则是觉得,范武良死的有些蹊跷,他想要搞清楚这其中的所有内幕。
两人想法不一致,才会闹成如今这样。
不过说到底白流苏也是马九天一手提拔上来的人才,看到马九天沉着脸了,便默默地退了出去。
马九天随手弹指,便用真元制造了一道屏障,隔绝内外的声音,以防白流苏偷听。
阎枫故意装作不明所以:“马大人这是做什么?”
“小子,别装了,”马九天冷哼一声,“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法子骗过白流苏的,但我知道你不对劲。”
我不对劲?
我的确不对劲,这话好多妹子都对我说过,尤其是天香阁的小姐姐,不过还是头一次听男人这么说。
阎枫一点都不心虚,指了指桌上燃烧的所谓檀香:“此为涣神香,白总旗那种读书人闻了,神志便会稍微受到一些影响,他以为他的观心术起作用了,实际上并没有。”
在得知读书人有观心术这种逆天的招数以后,阎枫立刻去系统商城寻找了破解之法,然后就找到了涣神香,正好用来对付白流苏。
马九天意外地看了阎枫一眼:“你就这么坦白了?”
不仅坦白自己说谎,还直接把涣神香说出来了,就真不怕本官治你的罪?
阎枫笑道:“马大人在试探小的,小的也在试探马大人,相信马大人是一名好官,而范武良那种恶人,死不足惜,马大人应该不会为了一名恶人,来惩戒一名好人。”
“如果本官非要秉公执法呢?”马九天冷笑道。
阎枫胸膛一挺,正气凛然:“那就牺牲我一人,换的楚天郡少一个祸害!”
如果是对阎枫有深入了解的其他人在场,肯定会丢给阎枫一个白眼,但马九天对阎枫了解不深,还真被他那大义凛然的模样给唬住了。
于是,马九天鼓起掌来:“永安城有阎当家这种有义之士,才是祖上积了德。你放心吧,范武良的事情,本官会到楚天郡城去,将事情闹大,陶家脸上无光,短时间内肯定不敢再找你的麻烦了。”
这才是阎枫的最终目的。
一下子搞掉了一名千户,还有两百名破岳军,阎枫难保陶家不会狗急跳墙。
但有马九天撑腰,阎枫就不用担心了。
不过阎枫嘴上还是客套道:“这样…不会给马大人添麻烦吧?”
“为人民服务。”马九天摆了摆手,不在意的地说道。
阎枫对马九天竖起了大拇指。
这家伙,上道儿啊!
放在现代,妥妥的公务员的料。
“关于蒋九郎之事,本官明确告诉你,本官不喜欢他,所以他的事情,你说什么就是什么,本官不想探究真相。”马九天又说道。
这可让阎枫心里一跳,暗道这马九天该不会又在套老子的话吧?
所以阎枫面不红心不跳地问道:“蒋九郎与大人您有过节?”
“过节谈不上,只不过是神都的锦衣卫,多少都有些趾高气昂,先前蒋九郎到我们卫所落脚,羞辱了本官的手下,还调戏了一些锦衣卫的家眷,最重要的是,蒋九郎此次到楚天郡来,并没有拿出任何任务文牒。”马九天坦然地说道。
阎枫明白了,马九天不喜欢蒋九郎,只是原因之一,真正让马九天选择不插手的原因,是蒋九郎这次到楚天郡来,办的并非是公事。
办私事的途中死了,影响不到马九天,他只需要按照流程上报,自然会有其他人来接手。
不过阎枫还是笑嘻嘻地说道:“大人放心,小的说的句句属实,经得起推敲。”
当然经得起推敲了,唯一的证人范武良已经魂飞魄散了,事情究竟怎么回事只有你小子清楚……
马九天无奈一笑,和阎枫这种王八蛋交流可真费劲。
但两人的立场没有冲突,也就不存在任何问题了。
阎枫从座位后头提出了一袋东西,双手奉上:“马大人,这是一点点心意。”
“你想要行贿?”马九天顿时沉下脸来。
“只是家乡的一些涣神香,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。”阎枫笑着说道。
本来马九天是拒绝受贿的,但是听说阎枫拿的是涣神香,他有些心动。
任谁都不想在他人面前毫无秘密,尤其是白流苏最近还有些不对劲,所以马九天觉得,自己的确应该带着点涣神香。
只见马九天伸手接过,转手又给阎枫手里塞了一张银票:“这些银两若是不够,就当本官欠你一个人情。”
“马大人言重了!”
阎枫心中暗喜,这个马九天的人情,可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。
说不定日后搞垮陶家,还要马九天出手帮忙呢!
这次被范武良盯上,还真是因祸得福了。
马九天收了涣神香,撤掉屏障,与阎枫一前一后一起走出议事堂。
刘元德见两人相安无事,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,脸上绽放出轻松的笑容:“马大人,事情都调查清楚了,不如下官做东,请大人们吃一顿?”
马九天摇摇头:“范武良之事非同小可,既然如今证据已经集齐,本官也要尽快回楚天郡城复命,找陶家要个说法,就不浪费时间了。”
白流苏观察着马九天,想看出他和阎枫刚才都私下说了些什么,但很遗憾白流苏的修为还没有强大到那个地步。
“马大人,我们送您!”阎枫喊来穆玉蝶,一路送马九天出城。
锦衣卫们压着剩下的破岳军,浩浩荡荡地在城门外,等到马九天白流苏来了,便启程回楚天郡城。
那些活着的破岳军们,全然没了之前的傲气,一个个灰头土脸,像是斗败了的公鸡,连正眼看阎枫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。
闻讯出来的百姓,更是拿出了家里的臭鸡蛋和烂菜叶子,往这帮破岳军的身上扔。
“走吧。”马九天下令道。
锦衣卫压着破岳军,排着长队,离开了永安城。
行到远处,一直沉默着的白流苏,忽然想到了什么,不由得回头死死地盯着阎枫。
“阎枫…这个名字,我记起来了!他还没死…他在永安城,还变成了天字镖局的大当家?!”
白流苏不敢相信地自言自语。
马九天在一旁骑着马儿,听到了白流苏的话语,不由得皱着眉头问:“你认识阎枫?”
“不、不认识,只是听说过有个人,与他重名。”白流苏改口说道。
“哦?说来听听,那人是谁?”
“天水州城阎家的二少爷,也叫做阎枫,不过那个阎枫就是一个修炼废物,不学无术的好色之徒,天水州城出了名的二世祖,和这位…阎当家,相差甚远。”
“的确,阎当家虽然年轻,但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游手好闲之人。”马九天点点头,其实他心里对阎枫的评价很高。
白流苏默默地低下头,眼中依旧闪着不敢相信的神色。
他是天水州城白家人士,过去也见过阎枫几次,他可以肯定,这个阎枫,就是天水州城的那个阎枫!!
但据说阎枫已经失踪有一段时日了,白流苏的表弟还因此,被阎枫的父亲砍了一只手,所有人都觉得阎枫已经死了,可阎枫分明还活得好好的。
既然活着,这小子为什么不回天水州城,却待在这小小的永安城?
想不通,想不通啊!
可既然阎枫还活着,那他表弟凭什么被白砍一条手臂?
此事,必须告诉家里人!
白流苏抬起头说道:“大人,卑职想请假回家几日。”
然而马九天却说道:“范武良之事乃是大案,接下来一旬弟兄们都会很忙,倘若你没有什么急事的话,还是等事情忙完了,再回去吧。”
白流苏沉默片刻,最终点点头:“那就忙完了再回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