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侯爷,我们真的要进去吗。”
萧啼撇了眼旁边说话的左侍卫,道:“废话!都到门口了不进去是什么意思。再说,是人家邀请本侯来的。要不是这次是安郡主开的,我才不来呢。”
“啊?小侯爷你不喜欢五公主改喜欢安郡主了?”
萧啼一言难尽的看着身旁不太聪明的左侍卫:“想什么呢,知悦和安群主玩的好,就说明很大可能会参加这次春日宴,而本侯是来偶遇的。”
左侍卫憨厚的笑了笑:“我就说嘛,小侯爷对五公主的心日月可鉴,怎么可能轻易换人喜欢。”
“好吧~算你有眼光。”萧啼被夸的弯起眼角,然后背着手,带着左侍卫摇摇晃晃的进了大门。
进来后,萧啼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不同的花香,不由感叹,万木吐翠的春日,果真是百花争艳之季。光萧啼随意瞧向一方,便也瞧见了:枝叶繁茂、四季长青的山茶,胭脂万点、花繁姿娇、占尽春风的杏花,花朵丰腴,色彩艳丽的桃花,宁静、温馨的丁香花,金盏银台、高雅绝俗、婀娜多姿、的水仙,洁白如琼玉、风雅的梨花……
匆匆扫了几眼后,萧啼很是无情的磨开了眼睛:“左四六,走,去找安郡主。”虽然百花是很美,但萧啼还是比较在意他的美人。
萧啼在院子里寻了好一圈,最后终于在后院的假山处找到了正在与人交谈的安郡主。
“唉?小侯爷?”
本来萧啼还想等着他们说完再开口,结果反倒是他准备问的人先说话了。
萧啼便直接问道:“安群主,知悦会来吗?”
安郡主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,无奈道:“我也不知,如果等会儿没收到宫里的信,便是会来的。”
萧啼皱着眉应了声嗯,便去了一旁的小池塘等待。
萧啼蹲在边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玩着水,里面的小鱼吓的缩向远处,站在一旁的左侍卫心里越发觉得主子是真的很幼稚。
两人就这么一个蹲着玩,一个站着看。两人来的时候,时间挺早的,人还没几个。如今到的人是越来越多了,放在两人身上的目光也越来越多。
往这边瞧的大多是闺阁女子,她们有的是悄悄的扫了几眼,便羞红了脸的;有的是弯着嘴角,目不转睛的盯着;还没等有些大胆的女子上前开口问道,安郡主便走来了……
“小侯爷,我是来跟你说,知悦身体不适,来不了了的。”
萧啼站起身,面色有些遗憾的耸了耸肩:“行,我知道了,那我回去了,再见。”
然后突然想起什么,转身准备走的萧啼又转了过来:“安郡主,我能摘几束花吗?可以跟你用东西换。”
安郡主虽然有些疑惑难道萧啼会喜欢花,但还是点了点头道:“不用交换,你拿走便是。”
本来脸上还有些丧的萧啼,一下笑的无比灿烂:“谢谢你!”这一笑,又不知迷倒了多少女子。
萧啼带着左侍卫,把院子逛了个遍,哪里花多他就往哪去:“左四六你把那朵花扒过来点,我瞧瞧长啥样。”
“行,放了吧,就那样。”
两人在花丛里扒拉着各种花,远处的安郡主看的笑容越发僵硬。
就在萧啼犹豫中要不然将就一下的时候,在大门旁边瞧见了一棵树,不由眼睛一亮,指着它道:“安郡主,我想折一只白玉兰,可以吗?”
安郡主顶着依旧僵硬的笑,僵硬的点了点头。
萧啼感叹安郡主真是个好人后,便折花去了。拿到了自己觉得最美的花,萧啼就兴高采烈的带着左侍卫准备离开。
可还没等出门就被拦在了门口,萧啼发现这行为极其熟悉,抬眸一看,果然又是那位拦了他不知道多少次的姑娘。
“小侯爷,我们又见面了。”
萧啼抿唇假笑:“这位姑娘抱歉,我还有些事,可否让一下。”
面前的女子欲言又止,最后还是侧过了身子。
“谢谢。”萧啼再次礼貌假笑。
走到了远处后左侍卫才开口道:“侯爷,赵家姑娘挺漂亮的,你怎就不愿意呢?”
萧啼不屑的撇了撇嘴:“呵~如果本侯愿意,本侯会送她春日最美的花、秋日最甜的果子;夏日在林下给她扇凉,冬日暖被窝本侯也愿;每日想也是她,念也是她,坐也思她,站也思她……可前提她又不是权知悦,本侯干嘛要愿意。”
说完后,萧啼撅嘴哼了一声。
不太懂这方面的左侍卫,迷茫的点了点头:“那小侯爷,我们现在去哪呀?”
“去西城买花瓶,然后再到南城买点心。”
左侍卫呲着牙笑道:“这题我会,西城的花瓶最招女孩喜欢,南城的点心五公主最喜欢。”
萧啼欣慰的点头笑了笑:“对,没错。”
等两人骑着马买到花瓶和点心,已到了晚间。萧啼和左侍卫到了一处宅院,却没有从正门进入,反而是去的侧边以轻功立在了屋上瓦片……
权知悦本安逸在亭院里品茶赏月,可月色突然被一处黑影挡住了……萧啼发现权知悦正在看他,不由爽朗一笑。
萧啼想着如果此时是在话本中,一定是这么形容的:
“只见月下少年咧唇一笑,手中握着素雅娴静的娇花,月光洒在他身上,闪耀的星空也成了点缀。人间百花不及,神界星河亦是。”
少年跳下屋檐,把怀中花瓶放在了石桌上。看权知悦低着脑袋一抖一抖的不由挑眉问道:“你笑什么?本侯不帅吗?”
权知悦还是没忍住,抬起头看着萧啼,倾城面容笑得泛红“噗~说过多少次了呀,萧啼你少看话本,傻不拉叽的。”
傻不拉叽的萧小侯爷,被美人一笑,一时不敢直视,眼神到处乱瞟,脸上还有些绯红:“……哎呀,什么嘛。”
权知悦笑了一阵后,才看向桌上的花:“这是……白玉兰?送我的?”
这么一阵下去,萧啼脸上的绯红没消,反还更深了些:“嗯,送你的。”
权知悦微笑着轻摸了两下花瓣:“谢谢,花很漂亮,我很喜欢。”然后对着萧啼笑了笑。
萧啼再次别过眼神,望着天边说:“那本侯先走了。”左侍卫跟在他后边,两人又爬屋顶飞走了。
权知悦端起刚才还没喝完的茶,才想起倒是忘了给人倒杯茶,无奈摇头笑了笑,接着萧啼来前做的事……
到了第二日,安郡主一早就来了公主府诉苦。
“我以为萧啼那家伙最多就随手摘两三朵,我才应了。”
“谁知道!呜~他在我的花丛里踩,虽然他看着挺小心,但也确实是死了些花呀!”
“还有我池塘的两条小金鱼儿!我看见它们的时候,它们已经翻白了!一场宴会下来就他一人在那里玩过水,所以肯定是他。”
“呜呜~~他走的时候还折了我一枝花。”
安郡主委屈的拿着手绢,在脸上擦着并不存在的泪。
一直撑着脑袋静看的权知悦,此时起身安抚的拍了下假哭的小姑娘。
“好了,最后折的花是白玉兰吧,我带你去后院挑一盆。”
安郡主笑着抱着权知悦的手臂晃了晃:“嘿嘿~我就知道知悦最好了~”
心大的安郡主在后院开心的挑着花,一直到吃了晚饭要离开时才想起,为什么权知悦知道自己被折的是白玉兰。
“知悦,你怎么知道是白玉兰呀?”安郡主疑惑的问道。
权知悦抿唇笑了笑,想着总不能说,最后花是被送给了我吧。
“我猜的,哎呀,你快回家吧不然王妃该担心了。”
把人忽悠着回去了后,权知悦看着少年昨日带来的那依旧如云似雪的花,不由无奈轻笑。
“小云,把昨日母后送来的东西拿来。”
“是。”
昨日宫里送来了本册子,里面是皇后亲自整理的尚未婚配的有为公子。女大当嫁,权知悦也没办法。
“小云,点灯吧,有些暗。”
这本册子不能算薄,反而像话本那般厚实,里面的资料都很详细,就是喜欢什么、干过些什么大事都有。权知悦看着看着发现还挺有意思的,就拿着这本册子从下午看到了晚上一直到萧啼从窗户里爬进了屋……
“知悦,你在看什么呀?”萧啼凑着脑袋在权知悦身旁瞧桌上的玩意儿。
权知悦安抚的笑了笑:“母后送来让我选驸马的东西。”眼神却一直在书上,没分给萧啼一丝。
萧啼因为看到权知悦本来挺高兴的,但听了这话,笑容一时僵在了脸上。
“选……驸马的?”
“嗯~”
萧啼赶快翻开当页后面剩的几页,急迫地查找着自己的名字:“知悦你在前面看见本侯的名字了吗?”
权知悦如实回答道:“没有。”
后面几页也很快翻完,可是萧啼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名字:“不可能呀!姨娘对我这么好,我是姨娘从小看着长大的,她还信不过我吗!再说姨娘和我娘年少时就拜过把子了,你和我在一起不更是亲上加亲呀!”
权知悦挑眉试探道:“也许是母后觉得你适合当儿子,却不适合做乘龙快婿?”
萧啼:“……”
萧啼趴在桌上闷闷的道:“……那,你喜欢的呢?”
权知悦撑着脑袋,倒是好好认真思索了下。
“我喜欢的呀~长得好看,对我好。如果再算上母后的要求,就是家世也要还行。”
萧啼拍了下桌子,嗖的站了起来“:这不就是我吗!”
权知悦上下打量了下他:“但你……不够稳重。对,不够稳重。”
看着有些气急败坏的背影,权知悦不由轻轻笑了下。
“萧啼,你……你真喜欢我呀?”
“废话!要不喜欢你,我干嘛平白无故对你好了半辈子呀!”
“本侯走了!”
说完后,萧啼气的转身走了,边爬窗边自己咕哝道:“差个什么稳重,那本侯补上不就好了。”
回府路上时,左侍卫觉得还是有必要安慰一下此时低气压的主子:“小侯爷别生气,兴许皇后娘娘是忘了呢?”
萧啼突然停住脚步,跟在后面走的左侍卫差点撞上。
“叫什么侯爷,叫驸马!”
“啊?”
“啊什么,叫啊!”
“驸……驸马?”
“唉!不错,你这月银俩加倍。”萧啼拍了下左侍卫的肩,脸色倒是好了些。得到金钱的左侍卫觉得自家主子还是挺好哄的……
在那晚萧啼走后,权知悦就三天没看到他了。其实对萧啼的感情,自己也是挺清楚的。有从小玩大的友情,朝夕相处的亲情,甚至还有渐渐转变的爱情。
但其实权知悦打心底里就觉得,在其他情谊全转成爱慕之前,除非遇到了话本里令自己一见钟情的人。不然怕是这辈子,可能就是萧啼了……
再次看到萧啼,是在一周后。
哪怕是白天,萧啼也是从瓦片上面飞了下来。权知悦这时正在亭子里与自己对弈,看见萧啼后,萧啼如往日般对她笑了笑:“知悦,本侯这次来,是为了告诉你件事儿的。”
权知悦在棋盘上放下了一枚棋子问道:“何事?”
萧啼语气欢悦:“明日我就要随军上战场了!”
权知悦把旗子放在了桌上,疑惑的看着萧啼:“侯爷和夫人同意了?”
“同意了,同意了,皇上都同意了。我上了战场就稳重了,你等我回来,就两三个月,可别选那个本子上的人哦。”
权知悦静看了会儿萧啼,站起身子道:“随我来。”
权知悦带着人到了寝屋,从一处柜子的深处取出了个盒子,然后拿出里面的东西递给萧啼。
“拿着。”
萧啼眼睛都亮了:“这不是你很多年前绣的第一个荷包吗!当时你说要送给以后喜欢的人,我就知道这个荷包迟早要在我手上!”
“噗~那你倒是挺自信。”
“哼,在你的事情上我一向很自信。”
权知悦笑了笑说:“等你活着回来后,也许我们可以讨论一下成亲的事。”
“哈哈,那就是时间问题了,你就等我回来吧!”
其实也确实是时间问题了,去两三个月的时间说明并不是多难的战事。更别说权知悦还打听过了,这次的军队塞进了不少金贵少爷,都是被亲爹丢去历练的。可想而知,并不是特别危险的。
权知悦本来还想着第二天要不要去送一送,不过萧啼说不用,说他是随军队一起出发的,到时候人很多,去了也和没去一样,根本瞧不见。权知悦也就心安理得的应下了……
在萧啼走后没几日,权知悦就被皇后招进了宫参加什么宴会。
“儿臣拜见母后。”
皇后扶起她心爱的女儿,对一旁站着的男人招了招手:“子居,快过来呀。”
男人走过来后行礼:“娘娘,五公主。”
皇后慈爱的对女儿说:“这位是左相家的公子,周子居。一表人才,你们年龄也相当,年轻人就是该多说话哈。”
男人儒雅的笑了笑:“五公主才是真的才情万千、美若惊鸿,是娘娘抬爱子居了。”
皇后笑了笑:“哈哈,都是都是,本宫瞧着那处有两个空位,你们可以去那儿坐着聊聊。”
明眼人都能看出皇后这是有意撮合,更别说是亲生女儿了。可权知悦又不能落了母后的面子,只好硬着头皮应下了。
等到舞姬开始跳舞的时候,萧啼才回到了皇后身边,无奈说道:“母后,您可别乱点鸳鸯谱了。不出意外,等萧啼回来就是驸马了。”权知悦陆陆续续的全给皇后讲了清楚。
皇后还是有些懵懂的点了点头:“啼儿原是因这才主动请缨的呀,啼儿要是真的长大了,那世上远无比他更好的驸马了!那本宫还操心什么呀,本宫现在应操心的是你们成亲了!”
看着掩不住欢喜的母后,权知悦心里一阵柔软,毕竟谁不希望自己的姻缘得到长辈的认可呀……
每天日复一日,公主府除了少了个爱爬墙的小侯爷,过的还是如往日般宁静。因为上次的宴会认识了左相家的公子周子居,但权知悦没想到的是,他们之后竟然还见了多次。
每次权知悦都能感受到周子居的有意示好,但并不掺和半分爱慕。而两人聊的诗词歌赋,彼此也都能瞬间相懂。有着这种莫名知己的默契,两人也因此成了好友。
权知悦就在没有萧啼的日子,努力适应了三个月,可萧啼答应的时间到了,人却依旧没有回来……权知悦去了皇宫那边问才知道,是漠北战场那边出了问题,而朝堂派了位将军已经在带军支援的路上了。
权知悦也在这之后,每日多的件稳定的事——祈福。
时间过得一如既往的快,萧啼去时带走了春日的尾巴,热烈的夏、金色的秋都已不见,落雪缤纷的冬日也渐渐过去,反而又到了萧啼去时,百花绽放的春日。四季又来了次,早该回来的人……却始终未回。
复苏之季到了,那枝白玉兰也再次开了花。周子居好像很喜欢这束花,甚至为它做了首诗。权知悦知道后,便一脸幸福的跟他介绍:此花为我爱人赠予。
在周子居与公主府交往之中,认识了安群主,后来心中慢慢生了欢喜,权知悦发觉后,便悄悄告诉了他,安群主喜花。
好友的萌芽都开始发了,而明明就差最后一脚的自己,却不能去踹那一下。权知悦望着天边明月,饮着杯中酒,笑的凄凉……
“公主!公主!”
小云红着眼圈,急忙从屋外跑来,声音还带着颤抖:“公主!宫里传来消息,说…说小侯爷他们回京了。”
“什么!”权知悦急切的站了起来,然后便向外奔去,一直到大门门口。
权知悦抿唇看着外面的人流,寻找着归宿之人……红日落山,橙红的光辉染在了大地,权知悦也终于瞧见了那个一年不见的身影,身影随着脚步渐渐放大出现在权知悦眼前……
眼前人染了灰的脸,挂着和往日一般的笑,愉悦的道:“权知悦,你现在没理由不嫁我了吧。”
“知悦,成亲吧。”这句话他说的异常认真。
还没等权知悦开口,他又从怀里拿出了个荷包,权知悦认得,那是当初自己给他的那个。他从里面拿出了根发黑的东西,无奈的苦笑了下:“这是我在漠北里看过最美的花,可惜时间太长,已经枯了。”
哪怕心里早就感动的一塌糊涂,但权知悦想起自己苦等的日子,还是挑刺的说:“这花你放了这么久,根本不可能活的嘛。就是你在回来时刚摘的花,也会死,你做这些无用的事干嘛。”
无故被骂的人,有些委屈的眨巴着眼,满脸都写着不理解。
“可是给喜欢的人,就是要送最漂亮的花呀。”
权知悦先是愣了下,然后看着面前人许久后,突然笑了,边伸手抹去脸上不知何时有的泪痕,边道:“萧啼,你不在的这一年。我和仙居公子赏花看月;和颜才子在江南烟雨吟诗对酒;对了,最重要的还是认识了左相家的小公子,他既相貌好,家世好,对我也特别好……可是我也发现了……他们都没有你萧啼好,任何人……”
“所以你虽只让我等三个月,但我确实有想过,要是你不回来我就等你一辈子。再不即你死了,我就去找你……萧啼,我同意了,成亲吧。”
听着权知悦说的话,萧啼一时慌乱又激动的,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,反而是眼角先诚实的落下了滴泪做答。随后两人顶着同样通红的眼睛,在原地拥抱住了彼此,两人都抱得很紧,像是要抱住自己的一生……
红日已经完全落了山,而他们,还有一辈子拥抱彼此的机会。